妈妈的身世

妈妈的生日快要到了，想为妈妈写点文字。平凡的妈妈，五个子女的妈妈，已经做了太姥姥的妈妈，过着农村老太太的生活，种着田、养着鸡、照顾着98岁的奶奶，她的养母。

　 妈妈有着不一般的身世，三岁被亲戚抱养，后来又招父亲做上门女婿，妈妈含辛茹苦、忍辱负重，承上启下，用宽厚和智慧让这个《红灯记》式的家庭充满了温馨和谐和浓浓的爱。

　在我幼小的记忆中，对我们这个家庭，别人总是欲言又止，家里对有些问题也是讳莫如深的。妈妈的养母我们喊着奶奶，妈妈的亲娘我们也喊着奶奶，只是加了区域，北边的。奶奶是家里当权的，北边的奶奶是常来走的亲戚。两个奶奶常常会起冲突。记得在我八岁时，看到两个奶奶口角，北边奶奶愤然离去，我第一次有了压抑感，小小的孩子还知道跑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。从那时起，我懂得了妈妈的不易和忧伤,每当奶奶发脾气，我就紧张焦虑，不忍朝妈妈的眼睛看。

　记忆中妈妈只两次和我谈过她的身世，我生孩子她来照顾月子，还有一次她在医院住院时。说她三岁时离开亲娘的惶恐，跟随性格暴躁的养母成长中的心灵煎熬，对亲身父母的思念。抱养的家庭总是不太愿意和亲生父母走动的，因为周边还有其他的亲戚，她的父亲偶有来往，四五岁大的小孩就能敏感捕捉周围亲戚的信息，家里大人下地干活，小孩锁在家中，她就站在大门里，透过门缝，期待着亲生父亲从门前走过，门缝里的一看，就是最后一眼，妈妈从此没有见过生父，真是个小可怜呀！七十多岁的人了，描绘起生父来栩栩如生：穿的小白对襟褂子，小个子，生意人的神态，时空的距离和境遇改变不了对骨肉亲情的怀想和眷恋啊！

　客观的讲，妈妈在养父母家是独养女，过的是相对富裕的物质生活，妈妈在那个年代读到初中，在农村也算是有文化的。也许是文化的滋养、心灵的丰富、还有那特殊的成长经历，妈妈对孩子从不打骂，像朋友一样的交流谈心，我一直觉得妈妈像姐姐，至今小弟弟有什么心思总是第一个向妈妈倾诉，出嫁的女儿回家想向妈妈倒倒苦水，立即被妈妈的换位思考、多看看人家的长处的教育而心生惭愧。

　多子女的家庭里,生活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。七十年代，父亲在外工作，妈妈一个人挣的工分，远远不够全家口粮款，必须通过养猪、搞家庭副业，帮乡办企业做外包来弥补。妈妈精神鼓励、物质刺激相结合，充分调动孩子们的劳动积极性。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，爸爸妈妈以勤劳和智慧，给了我们温饱的生活，也富养了我们的精神气质，收音机、电视这些文化用品，我们家都远远早于同村人，我们姐妹的服饰在当地也是最引人注目的，更重要是父母培养了我们勤劳的品性、创业的意识，现在弟妹都经营着一点产业，这与少年时母亲的潜移默化是分不开的。

　特殊的家庭人际关系更需要用心用情经营，这方面妈妈绝对是高手，既真情付出又胸襟宽广，更讲究方式方法，拿捏得到位。她顾全大局，兼顾各方面的感受。我的几个姑姑和妈妈情如姐妹，妈妈的温情和善解人意，让父母早亡、家境贫困而五零四散的姑姑们有了温馨的娘家。在自己并不宽裕的情况下，妈妈尽可能照顾她的同胞姐妹，我的两个姨夫生病，我爸妈总是尽一切可能，予以支助，帮助他们的子女成家。包括养父养母的亲戚，妈妈都是礼遇善待。

妈妈七十有四，早该颐养天年，享受生活了，然而妈妈却背负一件与她体力、精力极不相称的重任，照顾风烛残年已失能的奶奶。喂饭、用药、处理排泄物、洗漱，我有时都不敢相信，身材瘦小、两次死里逃生的母亲怎么拉得动曾经高大健壮的奶奶。我回家喂奶奶一顿饭，有次还扭了腰，妈妈每天一勺一勺要喂三顿饭啊！有人劝妈妈对神志混沌的奶奶减少饮食，妈妈坚决回绝：“不，老太太一辈子能吃，一定要喂到她不能进食的那一天”。每天干饭、稀饭、包子、饺子、水果，有菜有汤，有荤有素，每每说起，妈妈总要强调奶奶不能缺了营养。在照顾奶奶的漫长岁月中，我看到了妈妈很多的智慧闪光，为了把老太太移到浴室洗澡，妈妈用我的旧衣服，剪裁缝成宽宽的长带子，在医用座便器上交叉打结，让奶奶坐着妈妈扶着我们姐妹用扁担抬，这样既安全又不让老太太痛苦。妈妈吃力操劳，让儿女心疼不已，妈妈总是对我们说，这是她的责任。

儿女们像觅食燕子在外辛劳耕耘，帮不了父母太多，也改变不了她和父亲的生活状态。惟愿妈妈健康长寿，让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去孝敬她、回报她，也让我们有温暖的家随时可以回归！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(市审计局 郑 琳)